时代周报记者 刘文杰 发自广州

“大家最近看《三十而已》了吗？这件衣服就是职场风，穿上就能像顾佳一样开挂。来倒计时抢购！”直播间里，女主播吆喝得起劲，评论里清一色刷着“准备剁手”“已经下单”。

“这就是过几天的我。”7月23日，婷婷指着屏幕对时代周报记者说，新东家正在为她备货。等货品齐全，她就要上场了。

就在前一天，婷婷刚与广州某MCN机构签约。这是她一年来换的第三家公司。“里面主播有10多万粉丝，好的话一个月收入能有4万元。”她觉得这次一定能赚钱，只要换个抖音号，在新平台重新出现，在网络世界就是全新面貌。尽管在过去一年，她的直播间多数时候只有几十人，一件衣服都卖不出去，好几个月连底薪都没拿到，近乎零收入。

即便如此，婷婷还是有直播梦。这次，她选择在广州。“这里直播氛围好，机构也多，机会也多。”她始终坚信，直播行业还是能赚钱的。

BOSS直聘研究院《2020上半年直播带货人才报告》显示，上半年带货主播平均月薪为11220元，其中广州为10028元。“收益好的直播，主播一场佣金就能拿好几万元。”广州某MCN公司工作人员聪哥对时代周报记者说，这样的直播并不是常态，甚至很少。但高收入亦意味着高风险，一旦出现直播纠纷，收入可能直降至零。

风险与机会共存。和婷婷一样看中广州直播发展前景，向往广州的主播不在少数。前述报告显示，上半年直播带货业态主要岗位人才需求量为去年同期的3.6倍，求职者规模达到去年同期的2.4倍。在需求量最大和求职者向往城市排名中，广州位列第二。

带不动货

婷婷曾在中山开过一家女装店。奈何客流量少，撑不过两个月，她就把店关了。

“来，大家看看这家店，韩式风格，甜美而不失个性，不要错过哦。”有天刷抖音，婷婷无意刷进一个直播间，才发现原来可以这样卖衣服。当时在线观看就有700人，主播身后的员工忙着打包，生意火得让婷婷眼红。

“为什么不试试直播呢？”一个念头在婷婷脑子里闪过后，她就在中山签约一家刚成立不久的MCN机构，10多个直播间和一个展厅的规模，前景似乎还行。

按照公司要求，婷婷每天都要直播8小时，从下午3点到晚上11点，晚饭时间也不能停播，只能请旁边工作人员代播，她得在10分钟内赶紧吃饭。为了能够尽快上手，她下播之后还会反复看李佳琦、薇娅的直播，学习话术。

但是付出没换来效果。“直播间也就几十个人，衣服也卖不动。”话语间，婷婷很淡然。她将此归结为公司的不专业。“没有专业的运营团队对主播做包装，也没有流量倾斜，货品还不便宜，甚至翻两三倍让我们卖货。”

就这样，婷婷没有完成下派的任务，就连基本底薪都没拿到，唯有离开。听说广州在发力直播之都，她想着来看看有没有机会。

迎接婷婷的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直播节。

6月6日，广州启动“首届直播节（中国·广州）”，为期3天的直播节举办超过20万场直播活动，带货内容覆盖批发零售、餐饮、旅游等多个领域，10万余个商品品类在广州的直播间轮番亮相。

婷婷决定留在广州做直播。7月，她签约第二家MCN公司，从助播开始做起。

风险更高

婷婷助播的对象，是一个月将抖音账号做到10万粉丝的本地主播蝶蝶。“这不算什么，我之前的账号有200万粉丝的。”蝶蝶笑着说，只是因为解约，账号归公司所有，但她认为自己还会再度拿下200万粉丝，只是时间问题。

粉丝数量与主播薪资有关。在直播行业，给职业主播支付薪酬的方式有两种，一种是底薪加佣金，一种是单纯佣金制。

当主播拥有庞大的粉丝群，就能在直播中提高带货效率，主播到手的佣金自然就会提高。

“按退换货后的真实收益算，如果一个月直播下来产品利润有10万元，那主播就能拿到2.5万元佣金。”聪哥给时代周报记者算了一笔账。但他直言，这样的直播效果并不常见。

更重要的是，一旦主播陷入纠纷，粉丝数量与负面影响力也成正比。

以百万粉丝本地博主“挞爷想笑骑骑”为例，她在5月底完成两场抖音直播，每场在线观看人数近2000人，但有粉丝收货后质疑货品真假，即便是她手握正品授权书，但质疑声不断，一度让其视频评论区充斥“假鞋”“退货”的声讨，还有大量私信辱骂。

即便是挞爷发布声明视频，出示正品授权书，依然未能平息“假货”带来的后续风波，这个污点或会伴随其网红生涯。“有段时间，她是零商演、零广告的状态。”挞爷团队工作人员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这意味着她的收入从六位数降为零。

广州直播带货井喷。《2020淘宝直播新经济报告》统计，天猫6·18期间，广州超越杭州，成为商家直播热情度最高的城市。为了不让“翻车”成为这座直播电商之都的污点，广州正逐步完善直播行业的行业规范，要求主播诚信发布商品信息、承诺数据真实性，机构要规范主播管理、商品审核管理机制等。

埋头涌入

前述报告提到，71％的主播月薪收入在1万元以下，每天工作10―12个小时是常态。但主播收入两极分化现象严重，大型MCN机构主播的收入显著拉高了平均值。

时代周报记者在百度百聘输入“主播”，定位广州，显示招聘信息845条，薪资集中在5000―1万元，1万元以上的招聘信息376条，不到半数。

曾有200万粉丝的蝶蝶就是从1万元底薪起步。“虽说是早上9点半上班，晚上9点半下班，但现在工作时间远超于此。”为了维持曝光度，蝶蝶还要兼顾短视频拍摄，早上7点出门，一直到晚上12点结束直播。

在广州，月薪万元只能勉强维持主播基本生活。“买衣服、化妆品起码都要五六千元，这都不能省。”婷婷说，再加上房租，基本也没剩多少。但她甘之如饴，“我老公支持的，我们都希望好好赚钱，给孩子更好的生活。”

7月22日，婷婷在广州签约新的MCN机构。这次，她要成为主播了。新公司开了抖音号，承诺帮她运营并提供流量。“先把抖音号做起来，等到‘双11’那会，一定能赚钱。”

与婷婷竞争的主播不少。每天，抖音主播粉丝量超过1万的直播中有1.2万场来自广州，在广州发起的淘宝直播有4万场，快手排名前2000的主播中有14%在广州。不论是主播向往的城市，还是直播场次的数量，广州都成为直播向往的城市。

婷婷就在广州重新起步。7月25日，她发了一个朋友圈： “很享受有专业化妆师的感觉。”此时的她配上化妆发的照片，为直播蓄势待发。